包二奶、養情婦,這些在古人眼裡是件頗理直氣壯的事情。休言古人,就在幾十年前這種封建時代也相當盛行。民國總統袁世凱先生便擁有一妻九妾。有權有才有錢或者其他,資本多得很,有點理由,都可以作老婆的文章,多娶幾房或者多包幾個。有權的人更可以放心大膽,因為這種問題還稱不上腐敗。
但即使在封建制度下,包二奶養情婦仍然不是被社會絕對認同的價值取向。若干有識之士對此雖不致嗤之以鼻,但做到了不屑一顧。比如說宋朝的王安石和司馬光,二人雖然政見迥異,甚至勢同水火,但在“不好聲色,不愛官職,不殖貨利”方面卻有著驚人相似的一致。《泊宅編》記,有一次王安石大白天睡著了,醒來後跟人說,剛才做了一個夢,夢見自己30多年前“所喜歡一婦人”,並填詞相贈,現在還記得後半闋。說罷便誦與人聽,“隔岸桃花紅未半,枝頭已有蜂兒亂”等等,抒情得很。安石亦血肉之軀,有這樣的夢不足為奇,但他到此為止。《邵氏聞見錄》載,他老婆曾主動“為買一妾”,但安石卻問清了她所以賣身的原由,然後“呼其夫,令為夫婦如初”。司馬光的兒子還沒出世的時候,上司的老婆很替他著急,也是給他張羅了一個漂亮的小妾,但司馬光“殊不顧”,看都不看一眼。上司的老婆還以為他不好意思,特意為他們安排個二人世界,不料司馬光還是將那女子“亟遣之”。這件事令司馬光的上司贊嘆不已,“對僚屬咨其賢”。
類似這種不認同的案例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的齊相晏嬰。史載晏子的老妻“發斑白,衣緇布之衣,而無里裘”,朋友來他家作客,還以為是個老仆,對晏子連譏諷帶嘲笑。的確,以晏子的地位而言,包二奶養情婦還不是小菜一碟、要多少有多少的事?更何況齊景公還要賞給他一個愛女!但晏子不為所動,他念及的是夫妻情誼,更考慮到自己的行為對社會可能造成的影響。千百年來,晏子的人格魅力不衰,政績是一個主要方面,他的“從一而終”也該是重重的一筆。同樣,王安石之成為“中國11世紀的改革家”,司馬光留下不朽的《資治通鑒》,都不是偶然的,寄情於自己的事業,對所謂的時尚不屑,這樣的人們,焉有不名垂千古之理?
在《舊唐書》卷一百三十二中記載了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。李元素還沒有在官場上嶄露頭角的時候,娶了老婆王氏,“甚禮重”,可是等到他的官當大了,心也就花了,“溺情仆妾,遂薄之”﹔不久,給幾個生活費后,更乾脆把王氏休了。而王氏“性柔弱”,忍氣吞聲,但她的家人咽不下這口氣,告了御狀。憲宗皇帝居然受理且作了判詞,說李元素的做法“不唯王氏受辱,實亦朝情悉驚,如此理家,合當懲責”﹔具體措施呢?“宜停官,仍令與王氏錢物,通所奏數滿五千貫” ,不僅罷免了他的職務,而且責令他必須對王氏作出相應的經濟補償。應當承認,這件事具有極大的偶然性,缺乏法律保障的判決更帶有一定的隨意性,但它起碼反映出,即便在封建時代,高級官員包二奶養情婦行為有時也是不能被容忍的。
在這裡忽然對司馬光之“賢”又有了點新的感悟。有權的人包二奶養情婦被絕對視為腐敗現象的時代,尤有人對這種封建余孽抱守不放,咀嚼之並且津津樂道以為能事以為榮光,何況在那個稱不上腐敗的時代而並不為之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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